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陇蜀之城 | 七月里

1

 

初见她,在那年的晚秋!

成都28度热情,街上所有的绿叶和黄叶,都在阳光下,跳舞。素不相识的风,和面无表情的人群,我行我素,熙来攘往。

流年,闲散温柔又满含诗意,刚好28岁的气息

不呼朋引伴,一个人走,漫无目的。走在成都的街头。

在成都,相遇了另一个女子。她满头的黑丝卷发披散在背上,更衬托出身材的清瘦娇美。黑边的眼镜,尽显她的斯文。她酒量特别好,端起酒杯在各个饭桌前敬酒,她干净利落地喝酒,让男士喝大,她自己不会醉。喝过酒,脸红扑扑的,可是,非常美。我藏在眼镜背后的目光独自寂静,陌生的眼神在人群中游离,跟随着她的背影。并偷听附近的参会男士窃窃私语:这个女人,了不得!

于是觉得她不会是凡尘女子,至少,她是不囿于日常生活的人,她一定不会干家务!

远远地,喜欢上了她的从容和洒脱。知道了她的名字。并记住了她的美!

晚间,还和她同宿一室,在峨眉山腰的一家客栈,半夜,秋蝉啾啾,此起彼伏,蝉声铺天盖地而来,好似一场盛大的聚会,这潮润的夜,就无眠了。走近她,和她夜宿峨眉,听蝉声,放开嗓门畅聊了红尘种种俗事,生活和工作中的件件琐事,发了牢骚,泄了私愤,把藏在心里的话统统倒了出来,忽然觉得我们之间,共同语言那么多,并不顾忌酣畅淋漓的话语惊扰隔墙的邻居。

我们逃离,大笑或者大骂,在我们日常生活的千里之外!

西秦岭腹地两个女子,在温润肥沃的天府之国,就着醉人的灯火,过了春熙路的繁华,目睹了三江水的恢弘,并一见如故,相见恨晚。

一定是前世修了百年吧,竟就住在同一个房间!

初见惊艳。谈天说地中,觉得彼此是朴实无华的姐妹!都是最日常的女子,上班之外,围锅台,围洗衣机,围着父母、老公和孩子,柴米油盐,鸡毛蒜皮之外,偶尔还以诗酒花茶调味人生。

我们都做最普通的女子,生儿育女,流汗流泪,累着,痛着,回头,把所有的过往都熬制成一点文字,让经年的日子累积成一些记忆。职业之外,我们并不是职业女性,却是传统观念里的家常女子,内心深处所受的家庭教育和传统观念,就是自力更生,自食其力,一日三餐,把自家的小窝经营好,力争做最贤的妻,最良的母。即使达不到别人眼中贤良的标准,也要努力赢得一份心安理得。

一番诉说,五味杂陈。遇见真好。

满眼的秋色里,我们匆匆别过,各自回到所处的小城,柴米油盐的日子一如既往。

柴米油盐的日子一年又一年,就这样流走了,每到七月乞巧的时节,我们的小城,七天八夜,女儿们沉浸在的一年一度的狂欢里。她每每看到我关于乞巧的文字和图片,很惊讶,听说乞巧这个神秘的话题,满心的好奇与惊喜,要来小城看看乞巧。

我说,来年七月,你来吧,我们一起去乞巧!让姐姐更聪慧更贤良更美丽。

一个又一个乞巧节过去了,她都没有赴约。

我们内心藏着的巧,蛰伏在生活的第一线,在各自的世界里乞盼,在各自的生活里修行!尽力做贤良聪慧的女子,家庭第一,工作第二,文字退居第三或者更加靠后。

这是天上的巧娘娘教的,也是人间的巧娘娘教导的!

 

2

 

名字当中有“妹”字的女子,一定能够享有生命中更多的疼爱与娇惯,不管来自谁!不管她怎样弱不禁风,淘气任性,都一定是个“好妹妹”。

我们偶尔联系,qq或者微信,浏览文字和图片,虽说话很少,却相互懂得。留言时,我称她“妹姐姐”。虽是姐姐,却年轻得跟妙龄的28岁似的。学着她,却学不上!她写文字,感觉特别好,家务之外,大部分闲时间用来读书,她是一个心灵很饱满的人。

在春天里,她陪着80岁的母亲去山间看桃花,想到她们互相搀扶着走在三月的田间,那春色一定烂漫极了,蜜蜂在唱,暖风在唱,她和母亲也在唱吧!世间的天伦,没有比陪你一起看桃花烂漫更美的了。她是母亲最小的宝贝,最孝顺的女儿。那时,她的儿子上都高中了,她和儿子就像朋友一样,也是孩子心中最好的母亲。工作上,她独当一面,在家,她操持家务,相夫教子,点点滴滴悉数操心。

可是后来,她病了。一定是太累造成的!除了生活的日常琐事之外,内心有梦有想法的女子,会更累一些的。累就累吧,她还是要做有想法的女子!做个苍白的女子又有什么好呢?

在她的小城见到她,安静的晚秋,隔着一片雨雾迷蒙,在人群中寻找到她的脸,和她的手握到一起时,一些清瘦和冰凉,冷风一样穿过我的心。她脸色里有很明显的苍白和倦意,轻轻的几声咳嗽,在秋意里散开,冷冷的拍打着空气。

没有腾出时间做一次长谈,甚至没有过多打问病情。只知道她在认真求医,努力自我调节。

惋惜中,又一次,匆匆,在秋风里作别。只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声珍重。回来联系她,她在休假,她说回到老家农村,就会感觉好许多。

又是一年,七月来了。

乞巧的歌儿又漫山遍野的唱起来了,巧芽儿长成了乞巧姑娘的样子,嫩生生水灵灵的。巧馃儿承载了姑娘们的巧,让香盘盛满七月所有的心事,展现,袒露,在村村寨寨的行走里。在西汉水上游,水走过的每一个地方,女儿们都让心中的神在人间停留七天八夜。果然,那天门就在六月的最后一个晚上打开,在汉水边,巧娘娘乘着夜色来了,女儿们迎上她,莲花台上的巧娘娘,在供果香烛里慈眉善目,俯视人间。她看着一个个女子,风里,雨里,艳阳里,满含心事,跪拜在她面前。

人世间的女子,独自行走在苍茫的风中,内心藏了多少话,藏了多少苦,藏了多少爱,要说给巧娘娘听呢!

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有完美的结局,不是所有的祈愿都变成想象中的样子。我们曾经伫立在内心深处的爱情圣殿,要在那里演绎的一场地老天荒的浪漫传奇,都被柴米油盐雕琢成一件日常生活的叙事。一次又一次,与瞬息万变的世事隔岸相望,我们的心,是汹涌的海,却最终流成涓涓的一泓,坚守在巧娘娘所赐予的聪慧里。于是,在女儿节,大家相约去乞巧!

乞巧把每一片村落染遍了,她说,我要来乞巧。

电话打过去,没接。一会儿电话回过来,说,刚才在厨房洗碗刷锅。其实,我们基本是在同时,洗碗刷锅。我们的日常,往往是那么相似!巧娘娘教我们做茶饭,按照巧娘娘的教诲,一个女子,终其一生,会把大把的光阴留在厨房里。呆在厨房里的女子,是温暖的女子!

在夏天的最后一个傍晚,她怀揣虔诚的心,来了,朝拜心中美丽的女儿神,聪慧的巧娘娘。

晚霞湖畔,一池荷香,霞光旖旎。在织女温柔慈爱的目光注视里,湖水的柔波映照,曲曲折折的木质的廊桥上,蒹葭苍苍处,踏踏声响,我们互相找寻,像找寻前世的一些幻影。走近,我们把手握在一起,有多少冷暖,有多少悲喜,都不必言说。懂得,何必去说呢!站在风里,站在霞光里,四目相对,一丝浅笑,我们在一池荷花前,满的荷花都暗了。一袭青衣的两个女子,隔山隔水的约定,织就密密麻麻的心事,就成了今夜西汉水上游的湖边,迎风朝拜的乞巧女。任世事苍凉,满眼是芜杂的尘世,被清凉的晚风撩动的衣襟,飘飞又飘落,多像我们日常生活里一次又一次泛起的一些诗意。

她从不展示她的伤痛。她的身体恢复好了,就像从来没有病过。她脸色红润,精神饱满。我们安安静静看荷花,从这一朵到那一朵。她偶尔扭过头说,看,那一朵,好美。是的,满眼的荷花争相开着,就像世间的女子。但是,总有那么一朵,在别人眼里,就是那么美,那么美!无可替代,独此一朵。

那晚她写下了内心的诗句。“今夜,我的姐妹/你将教我/ 如何做一个聪慧的织娘/怎样缝补爱恨离伤/怎样将柴米油盐、苦辣酸甜的日子/织成长长短短的明艳诗行”。

织吧,缝吧,补吧。用针,用笔,用巧手,用巧心。用聪慧,用柔情。织成天上的云裳,缝补日子里的伤。裁出七彩的衣裙,学一回这凡间巧娘娘的模样。柴米油盐的日子是网,就不能让网有漏洞。如果是一块麻布,就给它绣上好看的喜鹊、鸳鸯和凤凰。如果是一块锦,那就给它添上花吧。

让它好看一些,再好看一些吧!这是巧娘娘教导的!

 

3

 

我说,我带你去西汉水边的村子。我们一起去乞巧!

她说,你带我去哪里都好!有你就好。

村子里飘过姑娘们的身影,飘散着一些彩色的歌谣和彩色的胭脂香,像一些梦幻和心愿,自遥远的从前走来。西汉水是盛满心事的一条水,神秘的往事和伊人,飘飘渺渺在它的上游。

溯洄从之。溯游从之。那魂牵梦绕的人啊,在河岸?在水边?在水中央?在水中滩?千年的光阴里,唱着歌儿寻寻觅觅要找的人,就在这片水域,这飘香的芦花深处。你去寻吧,在天河里,在银汉里。在天上,在人间。

人生就是一场寻觅,不要去问能不能得到。寻寻觅觅的惆怅,和可望难即的渺茫,就是一生要走的路啊。像姑娘们心中的一个祈愿,深信它就在这里,于是,年年的七月,歌声浸满西汉水,换来一场美丽又难以圆满的梦!

其实,世间所有的事,都是可望难即的一场梦!得到了也就失去了!远远地望一眼吧,远处,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。

我们远远地望着西汉水,日渐消瘦的水和日渐疯长的垃圾,正改写着村庄理想和现实的比例。面前的村子不再是当年的村子,城里有的,村里都有了。村庄唯独失去了自己,长发的小芳去了哪里?乞巧的队伍里再也找不到了。

坐巧人家的院子里,脆生生的唱巧歌,从初一唱到十五,唱遍了一年四季的十二个月,把一点一滴的心事和期盼,都放在巧歌里,那声音高过屋顶,一直漫向云端了。天空碧蓝透明,朴素干净,像乞巧女的眼睛。

隔着一条小路,另一座院落,却是任凭乞巧的欢歌怎么妖娆也唤不醒来了。房屋深陷在满院的野草里,低矮又无奈。四周的墙已经坍塌荒废,门窗朽烂。一棵杏树,高过屋檐的树冠上,满枝的杏子沉甸甸的,被荒草和断墙围堵起来的院子,也许潜伏着蛇,没有人迹,地上没有路,杏子成熟的季节也没人收获,它成了仅供观赏的乡村点缀。那些长势喜人的果实,就像离开父母多年的孩子,惹人心疼,但却总躲在人群的背后,在某个幽僻的角落投出胆怯怕生的眼神。

一个院落,妇女在,家就在。老人和孩子留守的家,村庄里,似乎有太多的空白。

乞巧队伍里,一个年轻的父亲陪着他的三个姑娘走村串巷去乞巧,跟随拜巧的队伍,为女儿当后勤。孩子们的妈妈呢?她打工去了,三年未回。

我们行走在村子与村子之间,跟随乞巧的脚步,在原汁原味的歌声里,谈论村庄里的女人的前世今生。乞巧,是传统观念里妇女朴素的祈愿和寄托,一个女子,通过一种心理暗示,乞求自己拥有美貌,通过勤劳智慧,学习女红,拥有巧手,能做到孝顺长辈,能做出好茶饭,能绣花能缝衣,进而能找到好婆家,找到一生好的归宿,通过自身的努力和勤奋,改变命运,通过自己的聪慧善良,让生活美满幸福。

可是今天,村庄的传统和信仰就像水土一样年年流失!

那些村庄的妇女,她们卸下了家庭中的重担,不再饰演贤妻良母的角色,离乡弃土,去找寻所认为的更为重要的东西去了。女儿节的狂欢,也唤不回她们了。乞巧的歌声虔诚,她们何时回归呢?

我们吹着七月的风,坐在包集村“乞巧源”里的核桃树下,要了当地手工坊里的豆花,一片清香散开,勾起了我们童年的种种回忆。喝着豆花汤,提起儿时往事,忘却生活里的所有伤,所有痛,并孩子似的开心大笑了一回。彼时,惟愿时光倒回去,还做那个扎牛角的乞巧女,和伙伴们一起偷核桃,上山偷菜,惊慌失措里,连滚带爬,一路逃离。村庄唤归的声音响起,家家的母亲都在唤孩子回家吃饭了。

此起彼伏的乞巧歌声悠扬,我们在巧娘娘面前,双手合十,内心,乞巧的歌声唱起来,唱诵着心中的巧娘娘。我们在巧娘娘面前许下心愿,说出内心的祈盼,说出内心的苦,说出内心的甜。愿心中的神赐予我们灵巧的心,也祈愿天下所有的女儿,能够循着巧娘娘的指点,安排自己的心愿。

一场突然来临的雨,在我们的身后,惊散了村庄的乞巧表演。掩盖了一场暑热,大地安宁了许多。

送她,在雨后的街道,天微凉,又是分别的时候。

再次把手握到一起,不言。只在心中默许,做世间最巧的女子,来年,七月里,我们一起去乞巧!

 

作者简介:

 

吕敏讷,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,鲁迅文学院首届自然资源系统作家研修班学员,陇南市作协理事,中国自然资源作家协会签约作家。散文作品见于《大地文学》《时代文学》《延安文学》《青岛文学》《鹿鸣》《飞天》《延河》《东渡》《岁月》《散文选刊》《海外文摘》等。有作品获奖并收入年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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