惟愿山村人好盛景长
——记榆树乡火站村第一书记王文华
作者：杨艳辉
王文华走出村支书钟建荣家时，夜已深，整个村子都沉睡了，外面静悄悄的，突然窜出两只狗，吓得王文华往后退了几步。钟建荣笑着说：“怕啥，你成天东家进西家出的，全村的狗都把你当作自己人了。”王文华哈哈地笑了，他想起之前一位乡镇领导说过的话：“看你帮扶是否到位，先看帮扶户家里的狗认不认得你。”虽是一句玩笑话，却有道理。初来乍到，他入户最害怕的就是遇见狂叫的狗，出入频繁，相处时间长了，那些狗见了他都像迎接家人似的摇尾巴撒欢。
王文华走上回村党群服务中心的大路，两只狗尾随而来。走了几步，王文华的眼前渐渐亮起来，是天上那轮半圆月挥洒的光，薄雪一样落在地上，近处的村庄、周边的山林都若隐若现，路两旁盛开的各种草本花隐去了白天喧闹的样子，香气却似乎更清新。连日奔波的疲劳在这一刻散尽了，王文华舒服地长吁一口气，放慢脚步，借着寂静的夜色回想着这段时间他在火站村了解到的一些人和事。
火站村，位于河池北部，隶属榆树乡管辖，地处大山深处，只有60户233人，两个村民小组。在明代，火站村是通往秦州茶马古道上的徽州茶叶批验所、巡茶察院所在地，负责朝廷的茶叶专卖事宜；还有一处开凿于唐、宋时期的佛教石窟，取名竹林寺。可是，这个有着历史向度的小山村却是深度贫困村，全村建档立卡贫困户就占了24户97 人，是交通银行甘肃省分行的帮扶村，时任处长的王文华作为全系统的优秀共产党员，曾在天祝县帮扶十四年，有着丰富的帮扶经验，火站村的帮扶工作自然又落在了他肩上——担任第一书记兼帮扶工作队队长。2017年8月，王文华安顿好家人，带着行李奔赴火站村，投入到紧张的脱贫攻坚战。他成长于甘南大草原，又在西部的天祝县帮扶十几年，乍一看到山清水秀的火站村，就心生喜欢。这里虽然经济基础薄弱，但整体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要好，村路硬化，通讯网络全覆盖，多半年轻人外出务工，部分农户有育苗、养蜂等产业。但是，王文华通过一个多月的入户摸底，对24户贫困户有了全面了解，他们贫困的根源各有不同，要彻底摆脱得好好费一番功夫。还有家家户户的旱厕，实在让王文华忧心，外形简易且不说，里面蚊虫飞绕，蛆虫蠕动，气味难闻，很不卫生，严重影响了村容。王文华问过一些经济条件好的农户，为何不把厕所建成水冲式的，他们说多少年都是这个样子，早习惯了。王文华理解村民们的想法，但不良习惯总得有人去打破，他决定就从这件事入手，彻底改变火站村眼下存在的陋习，比如：到处乱扔垃圾，家庭环境卫生脏乱差，个别贫困户懒惰。这也是他今夜找村支书商谈了半晚上的原困。钟建荣人年轻，做事有魄力，在村民中颇有威信，对他的想法非常支持，但巧女难为无米之炊，所需的资金还得王文华向单位争取。更让王文华充满信心的是，榆树乡党委书记耿杰是一位有文化情怀、知百姓疾苦的实干家，一心想把榆树打造成一个充满诗意的美丽乡村，就冲这一点，火站村也不能拖了全乡的后腿。
平日里十几分钟的路程，王文华悠闲地走了近一个小时。党群服务中心黑乎乎的，他想起其他两个队员有事情回县城了。他住的房子门口，放了一袋子豆角和青菜，顺手提起来，也不想是哪位大爷大娘放下的，这种事情常发生。一直陪他走回来的两只狗已转身返回了。王文华心中暖暖的，打开门，一块脱落的墙皮从上面掉了下来，顶棚上漏雨留下的痕迹像地图一样印在上面。服务中心也得维修啊。王文华翻开驻村工作日志，像往常一样把一天的工作认真地梳理了一遍。
托尔斯泰说，“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。”在天祝县扶贫的十几年，王文华对这句话有了更深刻的理解。国家对农村的政策越来越好，农民只要勤劳肯干，就不会被好日子拒之门外，但是遇上特殊的生命个体和天灾人祸，生活又是另外一个样子，如身体残疾、患大病等，而每个地方的贫困户大多都是因为这些原因致贫的。面对他们的生存状况与遭遇，王文华常常会对生命生出一种敬畏和悲悯，对于工作也就更加上心，总想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进行帮扶，使国家的各项扶贫政策和惠农政策不折不扣地落实下去，让饱受生活苦难的人不愁眼下，不惧将来，能真正的安居乐业。在火站村，这样的贫困人口也占了多一半。
贫困户安六娃五十多岁了，智力有缺陷，媳妇是一级精神病，弟弟安六胜又是肢体残疾，好在三十岁挂龄的儿子是个壮劳力，但家庭这种状况，任他再勤劳，也把全家人没有带出贫困的沼泽，至今都没有成家。
唐勤娃家五口人，他本人患有高血压，需要长期服用药物，兄弟唐明娃身体残疾，平日里的生活都靠他照料，女子女婿倒是孝顺，但全家人的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，再后来有了孙子，尽管女婿一年四季脚不离地，家中窘迫的生活状况却并没有得到改变。
腿脚行动不便的王贵叶丈夫病逝后，不得不坚强地承担起一家之主的重担，给女儿招婿进门后，陆续添了两个孙女，她心中终于有了一丝亮光，即使日子苦点，只要一家老小就这样平顺地生活下去，也就知足了。然而，天不遂人愿，两年前才几个月大的二孙女查出大脑有毛病，王贵叶当头一棒，几乎喘不过气来，但她还得撑起这个雪上加霜的家，给已濒临崩溃的女子女婿鼓劲，带着孙女上兰州就诊。
都说生活中不如意的事情时间可以治愈，但像这些特殊的贫困人群所承受的生命之重呢？王文华看在眼里痛在心中，火站村远不止安六娃、唐勤娃、王贵叶这些被残疾、病痛带入恶性循环的贫困户。说实话，王文华不愿意看到一张张被生活折磨得没有生机的面容，他们会让原本乐观的他生出对上天的怨气，他多么希望生活能多眷顾他们一眼，少一些苦难。现实如此，还得面对，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久了，王文华觉得扶贫对他而言已不仅是工作，更是染上深沉情感的使命。村上还有一些贫困户是因为长期身懒致贫的，如黎胜全这些人，刚过四十岁，身体强壮，却把自己当作老人，整天闲在家里，致使日子过不到人前面去。已到中年的钟海军和小他几岁的弟弟因为人老实，一直娶不到媳妇，家中还有祖母和父母亲，母亲患有精神病，但全家人的日子过得倒不是太差，只是生活有时候太过残忍，在2018年底，上了年纪的祖母去世之后的两个月里，他们的父亲和母亲也先后去世了，这让两个大男人的日子更加难过，吃不上一口热乎饭，家中脏乱的像猪窝。王文华亲眼目睹了两兄弟短时间失去三位至亲的经历，经常带着队员上门安慰、鼓励他们要树立起生活的信心，还请村里人多上心他们的婚事。
2018年年初，王文华给火站村申请的“厕所革命”和贫困户庭院硬化项目资金48.6万元顺利到位了，他非常高兴，想赶紧开工实施，却遭到乡亲们的反对，说是多少代人都用这种厕所，简单省事，何必用那么麻烦的水冲式。王文华不是一个遇到困难就退缩的人，他和村干部一起上门耐心地给村民普及卫生知识，说明“厕所革命”的深远意义，并选定两户人家进行试点，建造出与城市一样的集洗澡间、洗漱台为一体的水冲式卫生间，原来反对的村民们彻底信服了，不花自家钱，还能建成这么洋气的厕所，多好的事情，这都托王书记的福啊！41户人家的水冲式厕所建成了，所有器材都统一配套。一下子，火站村的人感觉自己的生活像城里人了，其他村的人看着很是羡慕。直到2019年后半年，全省提出“厕所革命”，基层才把此项工作当作重点推上议事日程。于是，火站村成为“厕所革命”中的一个标杆，省市县各级领导都来观摩学习。火站村人长脸了，干劲更足了。
与此同时，火站村的护村河堤、访古式护栏、便民桥建成，道路两旁还编制了花样竹篱笆、木围栏，村子呈现出从未有过的整洁和文明。让火站村人更开心的是那个宽阔的文化广场，每天下午吃过晚饭，大家聚集在广场上，女的跳舞，男的在各种健身器材上活动，抬头是皎洁的月亮、明亮的星星，耳边是清爽的山风、啁啾的鸟鸣，那种惬意在城市里是享受不到的。
和村里的贫困户相处时间长了，王文华发现有几户人只等着靠政府低保、救助过日子。于是，王文华经常有事无事地上门拉家长，讲一些励志的故事，激发他们生活的热情和信心。火站村最适合的产业主要是养蜂、育苗，他就请擅长此类技术的村民现场给贫困户进行技术培训，并协调单位给村专业合作社投入10万元给贫困户发展产业和配股。功夫不负有心人。一段时间后，火站村的24户贫困户不是有了种树苗的计划，就是走上养蜂的产业路子，这让一直为他们操心的王文华感到很欣慰。
时光匆匆，转眼间一年过去了，在火站村人眼里，王文华就像他们的主心骨，谁家有事情了，都可以找他。电路坏了、电视网络没信号了、太阳能安装不了，一句话：找王书记。王文华从不负重望，总能把问题给解决了，这些小事，王文华认为无非就是多花点时间和心思，而那些涉及到贫困户的大事，在他尽心尽力的操持下，也都有了喜人的局面。安六娃家养殖5头牛、30箱中蜂；唐勤娃家养蜂产业已发展到60多箱，一年仅出售蜂蜜就收入两万多元；王贵叶家种植5亩花椒，育了几亩落叶松，女婿到邻近的矿上做电工，收入不薄，二孙女在兰州就诊有望，花费的十二万元几乎全部报销了，全家人还享受上二类低保，多年艰难的日子终于慢慢好起来了。黎胜全家也有了行动，开始养蜂，季节来临时在林场划定的区域内坚持每天剥青岗皮，然后卖给上门收的商贩，一季下来也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。日子有了盼头，他们逢人就说省城来的王书记真是个大好人。不光他们这样说，全火站村的人都对王文华很感激，他们说：“没有我们王书记解决不了的事儿，他是一个好支书，是我们的贴心人。”
记得一首歌中唱道：“只要人人都献出一份爱，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。”王文华抛家舍子，长驻火站村帮扶，把自己满腔的仁爱之心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这里的村民。他说，为火站村的扶贫工作付出爱心的不只他一人，还有他们交行的领导和同事们，都在行动。是的，王文华说得很实在，在帮扶工作中，他时常向领导汇报沟通，一次又一次的把帮扶资金带到了火站村，不但给村民建成舒适的水冲式厕所，帮贫困户走上产业之路，还为16户贫困户硬化了入户路和院落，并改造了厨房。接着，又用单位捐赠的4万元党费维修村党群服务中心，更换门窗、铺地板砖、改造线路、购置办公桌椅，让火站村的干部和村民拥有了一个舒适的集体活动场所。每隔一段时间，交行的领导就会带着职工来到火站村，给贫困户送上生活用品，解决他们在生活中遇到的困难和难题。同时，还多次给榆树学校捐赠校服、体育用品、文具、办公设备等，总价值近10万元。
火站村的养蜂产业日益壮大起来，尤其那些贫困户，真正步入了产业脱贫的行列。因为蜂蜜品质好，销路已逐渐在电商平台、县城周边打开，王文华更是不遗余力地向外面的亲戚朋友宣传推销，朋友们说他在榆树乡住了几年，都快成为那里的代言人了。没办法，火站村已深深地扎根在王文华心中，但凡能出点力，他就绝不吝惜。2019年，王文华从中协调，省交行帮助火站等几个村的贫困户往外销售蜂蜜2000多斤，创收13.6万余元；2020年又帮助销售2700多斤，创收近17万元。
王文华说，他很庆幸这一生之中能有扶贫这段经历，扶贫是国家的大工程，是一个时代的壮举，是造福乡村的善事，虽然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，但无论是在天祝的十几年，还是眼下在火站村，他一直都在用心做好扶贫这件事，“勿以善小而不为，勿以恶小而为之。”王文华始终记得《三国志》中的这句话，在他看来，涉及到贫困户的事都不是小事，村民找他帮忙的事情也都不是小事。
2019年春天开始，火站村以清水出芙蓉的姿态展示在了众人面前：白墙红瓦的农舍，村民自建的亭台长廊，带有历史印记的茶马古道文化雕塑，照亮全村的樱花大道，随风婆娑的竹林，盛开的格桑、月季、蔷薇等十多种花卉，占满了村里所有的空地。整个火站村俨然已是一处山中公园了。黄昏时分，王文华喜欢一个人踏着夕阳慢慢行走在开满鲜花的村路上，山坡上的亭台，田地里的庄稼，园子里的蔬菜，房前屋后的蜂箱，烟囱冒出的缕缕炊烟，都让他觉得喜悦又心安。
（陇南市文广旅局传媒机构管理科供稿）
监制：高 岩 责编：高剑榕 编辑：王彦雯
